可怕的『 寮(ㄌㄧㄠ) 漏(ㄌㄠ) 』
從前從前,南方澳還沒有開發成港口以前,在靠近海邊的平地上住著一群自稱為『猴猴族』的平埔族人,他們生性純樸善良,有些依海為生,有些則靠著墾田種些莊稼或到山裡挖掘山芋和野菜為食。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幾乎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唯一受到的騷擾就是後山的小偷和山豬不時會在夜黑風高的夜裡下山來偷東西和偷食田裡的莊稼。猴猴族人住的是竹子為架,茅草為頂的簡陋「草寮」。有時候風雨大些,屋外下大雨,屋內就下小雨,草寮漏水嚴重,屋內的器具、糧食總會被淋濕。尤其是冬季,綿綿細雨一下幾十天,等雨過天晴之後,被淋濕的糧食早已發霉不能吃了,結果,整個冬天都會因為缺糧而挨餓。猴猴族人最怕的就是草寮漏水了,他們給草寮漏水這個現象取了一個名字,叫作『寮漏』。
有一次,猴猴族人的「阿吉」帶著他太太「吉娜」和女兒「小美」到山中挖掘山芋的時候,邊工作邊聊著天,阿吉出了個題目問大家說:
「你們知道世界上什麼東西最可怕嗎?」
「那當然是山豬最可怕囉!」女兒「小美」首先回答:「每次山豬一下山,我們家的莊稼便遭殃,而且山豬那麼大又兇猛,橫衝直撞起來,幾個人也擋不住,我覺得山豬實在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了。」
這時候在附近山洞外曬太陽的山豬聽到後十分得意,想到牠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不免高興的露出了獠牙。 接著太太「吉娜」說話了:「山豬有什麼可怕,山豬只不過讓我們損失一點莊稼。小偷才真可怕,來無影,去無蹤,每次一來,幾十家人的財物便都遭殃,有時候一輩子辛勤的積蓄,一夜之間便全部化為烏有,我覺得小偷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可怕的了。」
路過的小偷剛好就躲在附近的草叢中偷聽他們說話,聽了「吉娜」說的話後,小偷心想,原來我比山豬還可怕,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也得意的露出一排黃板大暴牙。
這時候「阿吉」也開口了:「你們都說錯了,山豬和小偷雖然可怕,但比起「寮漏」那真是小巫見大巫了,山豬來時只不過讓我們損失幾畦莊稼,小偷再可怕也不過讓十幾家人損失而已,可是『寮漏』一來,我們全村都會遭殃,沒有一家能躲得過,你們說,『寮漏』是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呢!」
「對對對!爸爸說得對!『寮漏』的確是現今世界上最最可怕的了。」「吉娜」和「小美」也都同意「阿吉」的看法而附和的說。
「看看天上的雲越來越多,恐怕今天晚上『寮漏』又會來了,看來我們家又要遭殃了!唉!好可怕唷!」「阿吉」嘆了口氣,「吉娜」和「小美」也都跟著嘆氣說。「唉!好可怕唷!」。
躲在一旁正在自鳴得意的山豬和小偷聽到「阿吉」的談話後,都覺得又驚奇又有點不服氣,心裡想著:「什麼!我已經夠可怕了,居然還有人比我更可怕!『寮漏』是什麼東西!竟然讓『阿吉』一家人怕成那樣。『阿吉』說今晚那個『寮漏』可能會來,我非得去看看那個『寮漏』長得到底有多可怕不可。」山豬和小偷都這樣決定著。
那天晚上,烏雲密佈的天空沒有一點星辰,大地一片漆黑,山豬和小偷都不約而同的潛入南方澳海邊的這個村落,兩個人先後摸黑地找到「阿吉」的家。小偷首先靜悄悄地爬上屋頂,他認為站得高一點,無論「寮漏」從那一個方向來,他都能夠一眼瞧見,而且如果「寮漏」真像「阿吉」說的那麼可怕,躲在屋頂上也比較安全。
不久山豬也躡手躡腳的來到「阿吉」的家,牠在屋外繞了一圈,最後決定躲在窗外的柴堆旁,牠認為如果「寮漏」從門外進來,柴堆剛好可以擋住身體,如果「寮漏」進入屋內,那麼牠就可以從窗外向屋裡窺視一切動靜,主意打定以後,山豬便躲入柴堆旁,豎起耳靜靜地等待著「寮漏」的來臨。
到了半夜時分,小偷和山豬都因為等得太久太累了,一個趴在屋頂上,一個窩在柴堆旁,竟都打起盹來。就在這個時候天空的烏雲越聚越密,突然間,隨著一聲「轟隆」的響雷,豆大的雨點便「嘩啦嘩啦」的打在屋頂上。小偷和山豬都被雷聲嚇了一跳,剛睜開惺忪的睡眼,突然聽到屋內的「阿吉」大聲的叫著:
「遭了!『寮漏』來了!」。
小偷一聽到「寮漏」來了!緊張的從屋頂上站起來,結果濕滑的雨水讓小偷站不穩,一個不小心便從屋頂上直直的滑下來。山豬被雷聲嚇到後,又聽到屋裡有人大喊「寮漏」來了,什麼也沒搞清楚,也緊張拔腿就跑。說巧不巧,就在山豬剛離開屋簷邊緣時,從屋頂上滑下的小偷正好一屁股坐在山豬的背上。山豬以為是被「寮漏」抓住了,嚇得「吱吱」大叫,拔腿狂奔,而跌坐在豬背上的小偷,暗裡什麼也看不清楚,只覺得這東西背上的毛又多又刺,叫聲又大得嚇人,跑起來像在飛一樣,心想這一定就是「阿吉」所說的最可怕的「寮漏」了,他怕被摔死,雙手死命的抱緊了山豬的脖子,一點也不敢放鬆。就這樣,小偷和山豬都以為對方就是最可怕的「寮漏」,各自嚇得哇哇大叫,在村子裡狂奔亂撞,把村子裡猴猴族人的草寮撞得東倒西歪,最後在黑暗中山豬撞進一間牛欄棚,小偷才從山豬的背上掉下來,兩個同時跌在一堆牛糞上。這時候牛欄內的大公牛被驚得「哞!哞!」大叫,摔得暈頭轉向的小偷和山豬也被牛哞聲嚇得尖叫:
「嘩!不得了,『寮漏』追來了」
兩人都顧不得一身臭,連滾帶爬的衝出牛欄,跌跌撞撞地一路往山上狂奔而去,邊跑心裡還邊想著:
「哇!『寮漏』實在有夠可怕,好加在我跑得快,不然今天一定沒命」。
從那一天以後,小偷和山豬再也不敢到南方澳來騷擾,南方澳便再也看不到小偷與山豬的蹤跡了。
2002.02.24~02.25 南方澳文史館 廖大慶 著